mikorin

无法抗拒纯爱的混邪爱好者

【色松/速度松】胆小鬼


色松为主,但速度十分有存在感,以及有轻微的十四彼女和敦椴。







胆小鬼
00
我叫松野空松。

我将给你讲一个故事,主角是我自己,它估计没法用我喜欢的罗曼蒂克语调叙述,毕竟它单调而乏味,请谅解。

01
我是有被人说过胆小的。

一松说这话的时候将头深深地迈进臂窝,露出墮懒的眼睛也不看向我,只是朝着木质的褐色地板瞧,他的声音不响,但我听清了他的话。

“啊,brother,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勇敢吗,呼,没关系,时光会见证我的。”

我当然没有承认他的指责,正如我脱口而出的话一般,我的内心也是这样想的,我扶了扶用尽基本全部财产买来的高档墨镜,把手拍在了我亲爱的brother的肩上,长长地,符合我一直所坚持着的【帅气男子】特点地,呼地吁了口气。

他稍微仰了仰头,被兄弟们甚至连他自己都认同为所谓阴暗的眸子朝我直视过来,但是我是不觉得有什么的,一松的本性不就是这样吗?以所谓的负面气息掩盖着自己柔软的内心,啊啊,但是我知道这孩子,我的四弟,一直都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啊。

我隔着墨镜朝他笑着看,我笃信他说的胆小在我身上是没有的,我是次男,得代替没有用处的长男照顾弟弟们,不是吗?

意外地发现一松似乎是被我激怒了——曾经呆在戏剧部里的我练就了从表情看出内心的技能,他的眉毛往下垂地更深,嘴巴狠狠地紧抿着,他大概是有些想和往常一样来打我,骂我臭松,如同被激怒的高傲的猫竖起尾巴,但这回没有,似乎是他懒了或者是觉得打我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把靠在臂窝里的头部又下陷了一些,杂乱的发型像小动物一样露在外面。

真是可爱啊。我家的四弟。

默默地在心底夸赞着,但多次挨打经验下的我依然不敢按着心底所想的去用手抚摸他的头,所以我在一松的面前蹲下来,看着他毛茸茸的,柔软的发。

和虽然很不靠谱但对兄弟们照顾有加的小松不同,和总是认真地在为未来做打算的轻松不同,和积极乐观却其实知道很多事情什么也不说的的十四松不同,和坚强而又努力的椴松不同,一松的意义和大家都不一样。

即使他总是对我态度恶劣,也很抗拒我的接近,但这并不影响我从心底擅自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弟弟”的位置,哪怕是那么没用的我,也偷偷地想要成为他喜欢的值得依赖的哥哥。

想要用自己拉住他的手,带他到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去。

一松的头发虽然总是乱糟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像街上的流浪汉大叔一样许久才洗一次头发,发出令人无法靠近的恶臭。

他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会每天都把自己的头发清理得整洁清爽,但不像轻松那样洗好后用发胶刻意抹出精练又平庸的模样,正相反,他会几乎是刻意的,使头发显得像原野里的杂草一样蓬松杂乱。

从我在他睡着时偷偷抚摸的经历来看,一松那样带点微卷的碎发摩挲过手心的感觉也像猫——抚摸一只可爱的猫一样,只不过与你亲密的猫会伸长颈子,眯起琥珀般透亮的圆眼,眼角带着点水润润的晶莹,露出堕懒又享受的表情,而与你不亲近的猫会骤然炸起浑身的短毛,长尾竖得笔直,迈着那种谨慎的、不信任的步伐后退两步,确定暂时安全后迅速从你身边跑走了,甚至会于你这“施害者”的脸上划下尖锐的爪印,倾诉自己的愤怒。


而一松于我,无疑是后种。

我一开始看着他黑色的发,而后是看向他自我包裹着的身子——要说的话,他的姿态简直像一颗紫色的球,黑色的头部埋在手间,如同不愿看见可怕事物的鸵鸟将自己埋进沙坑,他的呼吸轻细而均匀,流露出淡淡的倦意。但没有多久,一松就猛地抬起了头,杀人一样的眼神朝我射来。

开始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松想表达的【不要再看了,快点走掉蠢松】的意思,我单纯地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或者是拜托我,于是我推了推墨镜,用着影视剧里的罗曼蒂克的语调和特别有磁性的声线说:“是需要有什么帮忙吗,brother?”

一下子,我就感觉有很大的力量伴随着仓促的疾风打过我的脸颊,墨镜被蹭的有些歪斜,鼻间好像有温热的感觉流淌,一会后反应过来是一松给了我一拳,我的脸部还是火辣辣的疼痛着,而一松已经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拳头,他的眸子漆黑。

“快点走开啊,白痴松。”

啊,那种看待渣滓的眼神,我还是有些自觉性的。

虽然那当中可能还多多少少参杂别的东西,那份厌恶的感情是真实的。即使是就算面对很多次了的我,总是被这样的目光反复看着的话,也还是会有些难过。

“亲爱的brother,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好吧,我愿意用我的哀伤来守护你的幸福。”

很自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的语气悲伤而沉重,正像每一个放弃爱情的男主人公,但一松却发出了咂舌的声音,有什么微弱几近不可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胆小鬼。”

啊啊,我真是个胆小的家伙。

02

“空松你啊,是什么时候喜欢用那么痛……那样的语气说话的呢?”

某天早上轻松翻着杂志的时候突然问我,他的语气平常而且随意,阳光透着窗户洒下朦胧的金辉,光亮和阴影配合着勾勒出他端着地理杂志边看边出声询问的模样,他与我完全相反的略显细长的眉毛和嘴角还是下撇着,这大概已经在不知觉中成了他的习惯,来自我们六人的琐事锁紧了他的眉心,正如太多的压力压弯了父母的背。

我摸着下巴一时也想不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有了要做一个温柔帅气的人的念头。

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那些沉淡的回忆,或者说,从印象较深的记忆来说,我也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这样的,完美的松野空松。

也许关于过往还有些杂碎的垃圾躲在大脑皮层的某个角落,但我也不太觉得是什么一定要回忆起来的东西,那大概就像草莓味甜筒剩下的最后一点不带雪糕的脆皮,吃了也好,随意地扔掉也罢。

所以我思索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用寻常的语气答道:

“啊,大概是我自出生以来就一直是这样温柔地守候着你们的吧,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就是兄弟啊……”

“……我说,空松你啊……”

“呼,my little brother,如果你有任何不幸与忧愁的话,到我这里来吧,让我拭去你的忧愁,用我力所能及的最大力量帮助你吧。”

不知为何,我自己也蓦然激动起来,是啊,我对于兄弟们的爱真实没有虚伪的,只有这一点绝对没有骗人,也不带任何演技。

如果说我令他们生气的说话方式可能是中学时那些虚构的悲喜剧的遗留物的话,这份亲情绝不是为了自己,温柔的我很帅气,爱着亲人的我更加的帅气,但是这份爱意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我知道这样的形容很奇怪。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直呆在这个名为六胞胎的乌托邦里,和轻松不一样,我只要有爱就好了,爱着别人,也渴望着别人能够爱着我自己。

所以。这样就够了。

一切都不需要改变。

“哈?那算什么回答啊……”

轻松又开始念叨起来,就像小松无数次说的一样,我的三弟总是像老妈子一样反反复复地在意一些事情,并且渴望着改变和脱离,但是我并不害怕他离开,这样的轻松,才是最依赖这里的,我知道的,轻松啊,是胆怯的懦弱的惧怕改变的,和我一样的人类啊。

我无由来地自信着。

“工作”“女朋友”“分家”什么的轻松总是念叨着的东西他都不想要,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大致已经知道了,我不觉得他会因为“那个东西”而真正的离开——他只会在这片泥潭中越陷越深。

轻松还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又扯到了什么工作什么恋爱什么的,我没仔细听,默默地保持着一如刚开始的笑容,那种我在中学的戏剧社里学到的,夸张而滑稽的笑容。


小丑一样。

03

异变终于还是开始了。

正如每一部小说中的高潮情节一样,那天的天空阴沉得可怖。厚实的乌云把天空霸道地收拢在身后,它傲慢地抬起食指,说:“那是我的东西。”而天空,那片和蔼的蓝色,在疯狂的爱意驱使下下任凭本该不屑的灰黑沾染上自己,大抹大抹地刷上不属于自己的色彩。天空与乌云是一对疯子,于是疯子们在这个小镇铺下了阴影,给我们的世界蒙上一层乌黑的纱。可笑。

而雨呢。

那种和泪水可以归为一类的物质从那令人厌恶的沉闷间坠下,和着倾斜的风,它们像流氓,像土匪,它们认为自己在冲洗着这个早就该被放弃了的地方,但这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你知道吗,一直以来的傻子获得了无比的智慧,一个强大的国家忽然崩溃,一个美人瞬间成了丑八怪,或者反之,周围的一切就都会变得破破烂烂了。

假装维护着的和平日常,刻意忽略到的躁动空气,啊啊,为什么要划裂这样的美丽的虚伪呢?

窗外笼上灰薄的树木在呼啸着的风中不断扭动着枝桠,来以此抗击前扑后继的雨,撑着伞却仍湿透了的行人张口咒骂着老天,全身的毛在雨水的聚拢下露出滑稽模样的猫不断地寻找躲藏的去处,打湿了羽毛的鸟张大惊恐的眼睛,反复扑烁着沉重的翅膀,什么都销毁在了这雨中。

小松和轻松,就是在这样一个模糊的雨夜私奔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是半夜起来去上厕所的末子,当时椴松在我们几人的呼噜声中缓缓睁了眼,一如既往想悄悄伸长自己的手,用那样还带着些干燥的嗓音轻轻唤醒隔着一个位子的轻松让他陪自己去上厕所,但不断奏起的雨点击打到玻璃窗上的声响淹没了椴松微小的声音,而预计会碰到小松或是轻松头的手臂只感受到松软的枕头的触感。

椴松忽然就醒了。

可笑。

那两个胆小的幼稚鬼。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想这样骂他们,他们不敢朝我们宣布恋情,却有足够的胆量离开?从这个乌托邦里逃开,重新开始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椴松发现了两人失踪了之后立刻告诉了我们,甚至包括父母,也都在这个黑夜被叫醒了。

那两人离开的时候,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封信,从字迹来看大概是轻松写的,那样一如轻松风格的清秀字迹和婉转语气却没有任何铺垫地单方面宣布了关于自己二人的不告而别,他们说他们会在新的地方努力,也许这份爱情不会被允许,所以逃避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们说,真的非常对不起。

他们说,等到一切成熟,或者是等到我们不再生气了,他们就会回来。

母亲在看到信件后气的叫喊起来,她当时穿着睡衣,披散着刚刚起床后蓬乱的会发,在有些寒冷的木地板上赤着脚用力跺着,她反反复复地,像一个泼妇一样咒骂着两人的不告而别,你无法想象作为父母,自己的儿子抛弃了自己为了爱情离开,远走高飞时的痛苦。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气成这样,那样连骂人的话都说不清的母亲,那样一边气着一边模糊了眼睛的母亲。

椴松,十四松两人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肩和后背,一直什么用处的父亲这时最有了发言权,他那么像一个开明的父亲,他唤着我很少听见的母亲的小名,那样亲昵地称呼着。他是一个酒鬼,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没什么能力,并且把他所有的缺点都遗传到了我们的身上,糟糕得要命。但他用满是老茧的粗糙的手去抚摸母亲的头时,我觉得这真的是最美的爱情。

母亲渐渐停止了喊叫,换成了小声的啜泣。那样忽长忽短的呜咽声在宁静的、只有轻拍着母亲肩膀的声音的屋子里格外响亮,狠狠地用间而细的针刺着每一个人的脊髓。

我一直是擅长讲话的,即使总是被说痛被扯笑,但此刻也多少能起到一点安慰作用,卖蠢往往格外有着安抚人的作用,但是这时我什么也没说,我沉默着把目光放在角落里的一松。

他又是那样,蜷缩着身子,整个头埋在了臂弯里,像一个软弱的胎儿,轻轻地轻轻地在颤抖着。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那样懒散的,微微卷曲着的额发扫过我的手心,穿过我手指间的间隙,他突然停下了颤抖,但也没抬眸来看我,在这凝重的空气里任由我的手拂过他的头。

正像一个哥哥对弟弟做的那样。

04

亲爱的大家:

请原谅我们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

我和小松打算离开这个家。

这样的说法也许很突兀,但是我们在不久前决定了交往,并且想要一直,一直继续下去。

肯定不会接受的吧?自己的儿子,或是兄弟,突然就说什么交往,就打算离开这个呆了二十多年的家,但是很抱歉,我们很害怕,真的非常非常害怕你们的否认,这样的害怕使我产生了离开的想法,而小松同意了我。

我们大概会去京都,但也不一定,一切都还是正在进行时,我们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并产生了强烈的冲动,这致使我们终于离名为松野家的地方远了一步。

多好啊,不管做错什么也没有关系,会受到庇护的家里,但是我也多少知道,正是我贪恋这里,才无法走远一步,一直一直都是个没用的neet,所以。我认为这大概是时候了起航了。

终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回到这个家中,那一天或许长或许短,等到我们终于获有所成,或者是时光终于磨平一切,你们不再生气能原谅我们之后,一定会回来的。

对不起,还有再见。

松野轻松和松野小松

05
一松执着伞。

而我悄悄地隔着一米跟在他的后面。

四周宁静地没有一点声响,在这糟糕的天气中,这个时间根本没人愿意来走这条小路,唯有我们两人完全算不上整齐的脚步溅起泥水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紧张的氛围中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滋生霉菌预兆的淡淡潮湿,混杂着蚯蚓被踩死腐烂的腥气传入鼻腔,我皱了皱眉。

从那天开始的几天都下着雨,或大或小。平时明亮的街道此刻在灰茫的天空下蒙上硬质的灰壳,我很讨厌这样,这个节点的话,平时该是夕阳落山的时候了,那团hot的温柔的火球跳跃着于远处山峰下降,云影被熏染成火烧的红色,那样柔和的光芒包裹住我们的躯体,拖长眼前人的影子,不轻不重的温度使我即使没找到空松girl也能平静下来,但是阴雨天气正相反,只能在我本就糟糕的心情上再增添一点糟糕。

当然,无端的阴沉是没有用的,我对自己说。

只是生气的话,什么也不会得到拯救。

一松左右拎着两袋蔬菜(在母亲生气的这几天,我们不得不自己给自己烧饭,毕竟母亲不做菜,我们也没钱整天出去吃,吃泡面totti又极力反对,也只能自己动手了)我是想帮一松拎的,我的力气很大,这点我大概也多少知道吧,小松总是把我和十四松叫作筋肉白痴,他一点也不懂肌肉是男性的魅力,空松girl的追求啊,但一松不一样,虽然他总是被十四松当球棒挥,自身其实却没什么力气,甚至还比不上偷偷健身的totti。

我想起他的皮肤因为不太受阳光直射而显得格外的白而且细腻,也并没有因为长期的宅居而有些肥胖,不久前澡堂里在另外几人闲聊的时候我悄悄地朝他搭话来排解无聊,看见水雾氤氲着向上隐住他的身形,杂乱的黑发遇了水依然不肯乖巧的贴紧头部,顽强翘起的弧度上尚且勾着一粒晶莹,同样的水珠划过他的脸颊,落入他锁骨深深的渠沟,蜿蜒过他偏瘦的身子,透明液体留下的水痕意外给他添了几分情色的意味,他冷漠地注视着我,沾着雾气的睫毛下耷拉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感。

我突然就忘记之前盘算好的不会让一松生气的话题。

等我慌张地注意到我露骨的视线后他已经不动声色地转过了头,将自己整个人包括头部深深地埋进温热的水池,只有沾湿了的碎发浮在泛着白色泡沫的水面上,随着他匀称的呼吸,咕噜咕噜的小水泡连续不断地绽放在水面上。

我一下就怔住了。

先不提这个。

这样想来,小松和轻松的端倪真的很早就泄露了痕迹,就连澡堂的时候都是两人偷偷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话题,当我们想问时又摆摆手,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

我在很久前就知道了他们俩之间不伦的感情,但我本是打算充耳不闻,任由他们自然发展,只是未曾想到他们真的如此抉择。其实怎么会不知道呢?匆匆清理过的榻榻米上情爱后的狼狈痕迹,高领衬衣下细密的痕迹,两人言语间自然流露的打情骂俏,其中一人晚归时另外一人的焦急。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在这个巨大的家庭伞下我们大家都默认了互不侵扰的准则,而父母对我们又是尤其的信任,所以大家各自装出一副在意对方的样子,其实对方怎么样都好。所有的事情只要不逾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界限。

【从社会底层的渣滓中脱离。】

而这会他们逾越了那条界限。

我却有些羡慕他们。

头顶的阴云又暗沉了几分,白色的闪电被裹藏在浓重的气息当中,只是现在有隐隐有了突破云层阻扰的迹象,那样几乎要迸射出来的银光和暗沉的雷声骚扰着杂乱的心情,掀起难以言说的狂澜。

最终我还是选择跑了上去,收起了我自己的伞,帮着一松提起手边的一个袋子和伞,装作不经意地在他探询目光下迈着僵硬的步伐。


“呐,我们私奔吧。”

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轻而强力的话语附着着雨滴砸落在地表的水洼,发出星球与星球相撞击的巨大声响,我仍在这茫茫的雨中向前走着,只是一松突然停了下来,手中没了伞的一松呆呆地站在泥泞道路的中央,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顽强翘起的弧度上尚且勾着一粒晶莹,同样的水珠划过他的脸颊,落入他锁骨的渠沟,打湿他深紫色的卫衣。

他愕然。

我却露出无奈的笑容来。

当然,他最终拒绝了我。或者说,我也没企盼他的接受。

等到大脑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我就跑到了他的旁边,但是此刻撑下的伞也没法给他遮挡住刚刚落在他身上的雨水,正如现在的我也无法收回前言。

只是我仍旧打算做些努力。

“啊哈哈……我亲爱的brother,刚刚的话不过是来自我无聊寂寞心灵的一个小小玩笑,你……”

“我不会跟你私奔的。”他很快打断了我没什么营养的解释。

“……什么?”

“我不会像小松哥哥或者是轻松哥哥他们那样轻率。我会留在这里的。”

“这里还有十四松和椴松,还有老妈和没有什么用赚不了钱的老爸。”

他的声音在雨水的间隙里传播,这广袤的云层下唯独他的话语异常清晰。

“我会留在这里的。”

声波传过耳蜗逼近大脑,话语的意思却如同此刻厚积的云层一般无法明朗。

“然后,你也不要离开这里。”

名为欣喜的感情慢了大脑的反应一步在内心像祭典中的烟花,上升,上升,炸裂,炸裂,射出炫目耀眼的光芒。

他恶狠狠地夺过伞,大跨步地向前走去,丝毫没有在意留在雨中的我,冷漠的态度与往日毫无差别。隐藏在碎发下的耳根子稍稍泛着红。

【诶等等刚刚莫非是表白吗……吗?!”】

06

雨势渐小,而天空仍未放晴。

07

暗色调的雨中,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感突然在我面前展露出了全貌,我明白了看向一松时的窒息感源于何处,我对他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对弟弟的正常感情,那可以用喜欢来表示,或者用爱也可以,我尚且分不清这两种情感。

我曾经自认为我看透轻松和小松,却不料我自己原来也是深陷泥潭,并且在无声中越陷越深,但一松对我的宽容却透过这泥水的池沼拯救了我。


冷静后我思考发现其实我不清楚他是否是将我摆在了亲情的桌上,亦或是将我倒入爱情的酒杯,他也许只是因着同为亲人而给我一些怜悯,不愿让我更进一步地难堪,怎样都好,他是在意我的。

我隐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悲,哪有一个人会以为喜欢的人也许仅仅对自己抱以亲人的态度高兴呢?我却为着那么一点点的在乎而雀跃不已,并且压抑着从内心不见光的阴暗角落中露出的名为想要更多的贪婪。

那几天一松一直躲着我,我意图靠近时,他会铁青着脸离开,怀中的幼猫发出不满的软糯叫声,一松沉默的背影旁幼猫张大着眼,喵喵地叫了三两声后便只是无声地与我对视。

我迫切地想知道一松的确切心意,他是害羞,还是真的只是一时谎言,我却无法通过言语询问。

08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无穷尽的白色,欧式的教堂中摆满艳丽而虚弱的白玫瑰,小松和轻松身着乳白的礼服,在神父的祝福下拥吻。

身旁的一松牵着我的手安静地笑。

09

婚礼的钟声与现实中手机聒噪的铃声交替着打断我的静谧,昏黄的台灯发出熹微的光线,手边的幼师资料仍旧保持着半开的状态。

在书与书的间隙中我找到了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全然忘记了兄弟们说的不要接陌生的电话的警告,我毫不犹豫地接通了它,焦急地嘟嘟声后传来的声音熟悉无比。

“喂……是空松吗?”

我很快意识到这是轻松的来电,手机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还混有细微的抽噎,一切的一切都给了我不好的预示。

“发生了什……?”



“小松他……出了车祸…………”

那是一种怎样的悲伤呢?透过话筒的声音被浓烈的恐惧与自责缠绕如同荆棘,对方巨大的悲伤将我整个人拖入不可置信的深渊,兄弟的死亡突如其来,我几乎不能相信他的话。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谎言,小松死了,当着他亲爱的恋人的面,后开我得知是逃跑中的恐怖丨分子并没有在意红灯绿灯,直直地朝小松轧过去。

小松原本算不上瘦弱的身躯在高速行驶的车辆面前不堪一击,他轻飘飘地像一张纸被击走,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京都繁盛的樱花飘落几分,赤红的血液在头颅处渗开妖冶的红花,那本是轻松最喜爱的颜色,此时却宛如死之神明,刹那间以轻松为原点的四面传来尖锐的叫声,而他处于这恐惧的中央一动不动。

在几年后轻松略显平静地提及了这件事,他说等他反应过来了就听见救护车尖锐的鸣笛,他呆呆地随着医生上了车,以从未使用过今后也不会有第二次的破碎语调不断呼喊着小松的名字。

他说最后的时刻小松转醒了过来,但一时的清醒维持了不过半分钟,他染上血污的手附上轻松颤抖着的脸颊,他未曾这样温柔而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小松勉强张开的嘴唇发出轻微的音节,却淹没在周围慌乱的声音和轻松满目的泪水中,直到小松阖眼的那一刻轻松说他也不知道小松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或许应该知道。

那或许是一句充满真挚感情的告白,或许是最后对恋人的告别,亦或者是让对方不要为自己担心,不论哪种,轻松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该询问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个呢。

死亡的镰刀砍断了一切的羁绊。

我未曾觉得生命是如此渺小。

小松在救护车到达医院的同时真正被宣判死亡,在护士的安慰下轻松很快意识到并给我们打了电话,他当时用着陌生的手机第一反应是输出我的号码,我觉得这大概是源于对我潜意识中的信任,小松去世,我成了他唯一的兄长。

10

松野小松的葬礼在几天后举行,我和一松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列,轻松穿着黑色的丧服呆然地站着,目之所见是小松的白棺和其上摆放着的纯白花束,父母繁忙地招呼亲戚友人一个个的到来,他们也穿着黑色的丧服,但是一个个却露出不耐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明说但眉目间的烦躁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未曾在意过自己的身边有一个叫做松野小松的人离开了人世,他们满脑子只有自己的晚饭和明天的工作。

轻松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他从小松去世的第二天就没有再哭过,他一直都是以坚强的形象面对着我们,即使到了现在依然如此,他的背挺得笔直,像钢铁磨砺成的刀剑。

十四松和椴松哭得大声,他们的情感与我类似,但是末子们对长男的依赖也许远比我更深,他们不断地用袖子擦过眼角,但是眼眶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泛湿,长相清秀的面熟女生拿着手帕给十四松擦了擦脸,衣着昂贵的男性拍了拍椴松的肩膀。

一松一贯是驼背着的,因而显得比我矮些,今天却努力伸直了腰板并摘下了口罩。

此时我想起我的梦来,只觉得万分讽刺。

清晨的天边露出明亮的光线,残云在蔚色天空浅浅舒张,稍显出恬静的模样,宛如少女新装,露珠与青草的香气混杂在潮湿而清新的空气间,雨,终于是停下了。

手被略显冰冷的温度包裹,即使不转身也知道是一松,他的手相较我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要松软得多,却在暖暖的春日中显得冰凉。

“臭松。”他还是不称呼我为哥哥,极轻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的手仍旧被他攥着,即使众人并没有在看我们,我也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感到毫不适应,以至于我都忘了该说些煞风景的痛话。

“人的生命真短,比猫都短。”

他自顾自地说着。他的语调低沉而音量轻微,像是不住的喃喃自语。

“我以为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

“未来很长很长,对我来说,只要一直待在这就够了。”

“但是果然还是不行的,总有一些东西来打破日常。就像小松和轻松哥哥的私奔,就像小松哥哥的死。”

“就算是你这样的混账家伙,将来也是会死的。⋯⋯也许还会和我不认识的一个女人私奔。”

我想出言反驳,却获得了他的制止。晨光熹微地柔和了他的眉角,他开始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所以我想说我喜欢你。否则就没有时间了。”

他显得如此勇敢,撇下了一切的懦弱。而我早该放下胆怯。

“你的答复呢?”
“啊啊。”

如果小松知道的话,一定会气得回到这里来吧。

当我们唇齿贴合的时候我想,在这悲伤的气氛之中我吻了一松,背德感与内心不住的喜悦使这个吻显得格外的长久,或悲伤或烦躁的人群身后我们肆无忌惮地分享着对方的喘息。微凉的空气下对方是唯一的火源,我们像是悲伤的兽类在生命的尽头相互贪求。

主啊。

11

你知道的,之后的故事更加是简单的乏味。

父母在漫长的沉默中允许了我们的交往。椴松与敦君得到了幸福,十四松最后也选择与当初的女孩子继续交往下去。

轻松在不久后检查出在那之后患了轻微的精神疾病,他选择去病院住了两年,回来后他简单地收拾了行李还是去了京都,他在那里找了份不起眼的兼职,没有百万月薪,普通地像一杯凉透了的白开水,他其实还是像往常一样健谈,电话和书信言语间没有一点难过的意思,但是他无疑是彻底被那次事故给打垮了,他日日夜夜在那条街附近生活,他似乎活在往昔的回忆中,关于那短暂几天的京都独处,两人共赏的春日繁盛的樱花,身着华贵的艺伎小姐,善良好心的老婆婆,他回味着他们那荒唐的私奔并承担着一切的悲痛。

后来我也摆脱了neet的生活,我去了一家很近的幼儿园做了幼教,一松则是去了一家宠物店,那里的老板对于他天生招引猫的特性大为惊奇,并对他的交际能力略感苦恼。

我们的相处氛围稍稍有了改变,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当初的我尚且分不清我对一松到底是喜欢抑或是爱。

现在看来是后者吧。

未来的路遥远漫长,也许我们最后终究会因着疾病,争吵,或是各种原因而分开,但那能算些什么呢。


雨停风静。

我的故事也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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